血，遍地是血。
叶灵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血。
他甚至已经分不清地上哪些是雨水哪些是血水，或许这些鲜红的血就是从天上下来的！
两人站在屋檐下，外面下着大雨，狂风吹过，冷得叶灵浑身颤抖。
半个时辰前，这里的人都还是活的，只是在大雨的冲刷下，他们的尸身已经彻底变得冰冷。
他的胃在收缩，呼吸困难，几乎要让他呕吐。
杀人者的手法实在太过于残忍，云芨水榭的秋家人没有一个的尸身是完整的。
有的少了脑袋，有的少了四肢，更多的是被剥开肚皮取出了脏器，除去被挖走眼珠的，没有一个人的死相是闭着眼睛！
可见他们生前遭受了多大的痛苦与折磨。
古画看着这一切，她也在微微颤抖。
她道：“是血衣楼的人。”
“血衣楼？”
叶灵从未听说过血衣楼的名字。
古画道：“昨日在店里闹事的那帮人是流杀门的人，而流杀门却只是血衣楼小小的一只爪牙，九华一带，要说势力最庞大的黑暗组织，非血衣楼莫属。”
叶灵道：“这血衣楼，难道是为了孔雀翎就将云芨水榭上上下下都屠杀殆尽不留活口？”
古画道：“恐怕就是如此，我见过不少被他们杀害的无辜百姓，无一不是死状极惨，尸身不全。”
叶灵顿时浑身发冷，大雨冲刷不去的血腥气息使他难以呼吸。
他道：“血衣楼的老大是何人。”
古画摇头道：“恐怕只有死人知道。”
叶灵道：“难道江湖之大，就没有人能治得了这血衣楼？难道就一直放任他们为所欲为？”
古画道：“血衣楼向来行事谨慎，做事极为干净不留痕迹，正道门派也忌惮它的实力，但是今日血衣楼屠遍云芨水榭上上下下数百人，必定要在武林中激起轩然大波。”
叶灵道：“如此一来，武林中的正道人士就会出手将其剿灭？”
古画道：“或许吧。”
叶灵不解，此等罪恶滔天的邪门魔道，定当是人人得而诛之，何来或许？
古画道：“血衣楼罪恶滔天，搞得百姓怨声载道，必遭天谴，但……”
“但？”
“但血衣楼潜伏多年，实力底蕴极为雄厚，一般的江湖门派还不足以对付它，唯四盟与八荒有这个实力，不过……血衣楼也并非软柿子，对付它，谁都要付出点代价。”
叶灵道：“所以，我们要给他们足够的理由与利益。”
古画点头。
叶灵道：“而今天云芨水榭满门尽灭，只有我们两个目击者，血衣楼究竟有没有得到孔雀翎，也只有我们‘知道’。”
古画微笑着点头。
叶灵道：“光是天下第一暗器孔雀翎就足以令他们心动，哪怕只是图谱。”
古画道：“你说得没错，但却还有一点没考虑到。”
叶灵道：“哪一点？”
古画道：“我们是不是血衣楼的同党？”
叶灵道：“我当然不是。”
古画道：“我也不是，但谁知道我们不是？”
叶灵顿时沉默，他迟疑了一会，又想了想，便向古画问道：“你究竟是什么人？”
古画道：“男人在问女人问题前不是应该自我介绍一下？”
古画又道：“你看我们孤男寡女共处屋檐下，要是被人看去，你不要清白我可要。”
叶灵一直瘫着的脸庞终于出现一丝松懈，他紧紧盯着古画，道：“我现在只能跟你保证我的身份没问题，如果你不想为云芨水榭秋家几百条无辜冤魂讨个公道，那你大可转身离去，我不会多说半句废话。”
古画笑了笑，并无任何表态，只道：“据我说知，离九华一带最近的八荒门派便是天香谷，天香谷的弟子向来喜爱用伞，但天香谷却不收男弟子，从来不收。”
叶灵既没有否认亦没有肯定，而是继续问道：“那你呢，你又是哪位隐士高人。”
他话语之中已经隐约带着嘲讽的意味，很显然，古画对几百条死去的无辜生命冷漠的态度令叶灵感到不悦。
叶灵道：“我虽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，但我这辈子活到现在，做过的所有事情都能问心无愧，秋家之事与我无关，但我却不能弃之不顾。”
叶灵又道：“你若不想掺这趟混水，雨停时便可离去，没人会怪罪你。”
他刚说完这句话，那磅礴大雨竟是开始渐渐愈下愈小，直至彻底停止。
满地血腥已被雨水洗去，留下一条流向江边的血路，染红了大地。
两人对视，似乎都在等对方的下一句话。
叶灵突然发现古画的眼睛有种莫名的熟悉，就像昨日两人第一次相见的时候，他莫名其妙就对她放下了防备，今天也是这样。
他皱了皱眉，无论问自己多少次，叶灵绝对敢保证自己从未见过古画这个人。
哪怕是在梦中。
“你到底是谁？”
叶灵终于忍不住问道，两边的信息不对等给予了他很重的压力。
然而古画似乎是已经呆住，愣愣地看着叶灵的脸，黑色的眸子闪动，令叶灵心中的疑惑愈来愈重。
“你到底是谁？！”
他提高了声调，古画仿佛是被从梦中惊醒，眼瞳涣散片刻，说道：“你可以选择相信我，就如同我相信你。”
叶灵沉声道：“若是我选择不相信呢。”
古画道：“我……”
叶灵道：“我不强求你跟我去冒险，你若真的有什么难处不想掺和进来，我理解。”
古画似乎一下子就急了，再没有先前的从容，她竟是突然上前一步抱住叶灵，力气大得让叶灵近乎窒息。
“我等你好久了……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……相信我一次，好吗？”
叶灵唯有沉默，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。
他与她只是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，叶灵凭什么相信古画？
说不定她就是血衣楼的幕后主使！
人与人之间本应拥有最基本的信任，但重重疑虑之下，叶灵不得不选择谨慎行事。
于是他立马推开古画，陌生女人的身体让他感到很不自在，特别是她胸前那对硕大的柔软，相拥时几乎让两人无法贴近。
叶灵冷冷道：“女人还是矜持点比较好。”
他深吸几口气压下脸颊的潮红，随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。
“你要去哪！”
古画连忙跟上，见叶灵不回答，她又喊道：“你若真想给他们讨回公道，那就应该往山上走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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